贾磬俯在齐娥娜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第二日,齐娥娜穿上大袖连裳钿钗礼衣,跪在了皇帝必经的马道上。
这于理不合,但她捧着衡阳公主的诰封,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就连皇帝御撵到了,也得停一停。
皇帝垂眼看着这个和他儿子相差不了几岁的姑娘,幽幽地,想起很多年前,玄宗还在时的大明宫。
那时候恢宏的宫灯几乎要将整个天地都点燃,孩子们提着灯笼穿梭在亭台水榭中,他惴惴不安地跟在父皇的身后,看着高台之上的玄宗饮酒作乐,根本想象不到大厦倾覆的模样。
直到他被仆从簇拥着,被兵士呵斥着,跌跌撞撞跑出大明宫,跑出长安,跑出这个几乎困了他前半生的巨大城郭,赫然侵袭的夜风裹挟着如同从睡梦中惊醒的寒意,才将他从二十多年的大梦里,拖了出来。
后来便是无休无止的征战,如同他年轻时厌倦了大明宫的奢靡一样,如今他更加厌倦甚至憎恶腥臭的血液,还有几乎将人灵魂撕裂的战争。
他在所谓功臣大将的簇拥下,走到今天这一步,等他蓦然回首,竟又坐在了这奢靡的宫殿之中。
只是他曾经仰望的地方,如今坐着,也没有多大意思。
只是惶恐日日伴随着他,文臣要谏他言行举止,武官要逼他励精图治,只有那些个阉人们,天生能说会道,叫他在这浑噩的世界里,体味出一点人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