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重要的论述表明,正是通过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性研究,马克思确立了两个思想:第一个思想是,法的关系根源于物质的生活关系,这一思想构成马克思全部法哲学理论的基础;第二个思想是,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当诉诸政治经济学。这样一来,对黑格尔《法哲学原理》中的“市民社会”学说的批判性思考成了马克思思想演变,尤其是转向政治经济学研究的关键。不仅如此,市民社会的概念还成了马克思创立的新世界观——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的核心概念,因为在马克思看来,正是“这个市民社会是全部历史的真正发源地和舞台”。[27]细心的读者一定会发现,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对马克思的重大影响还表现在下面两点上:
第一,它使马克思认识到:“人并不是抽象的栖息在世界之外的东西。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28]因为黑格尔正是从家庭、市民社会和国家这些人类生存的共同体形式出发来论述人的权利、义务和本质的。正是基于这方面的思考,马克思后来把人的本质理解为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第二,它启发马克思形成了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根本方法。如前所述,列宁认为,不理解黑格尔的《逻辑学》,就不可能理解马克思的《资本论》。其实,正如我们前面已引述过的、马克思在1858年1月14日致恩格斯的信中所阐明的那样,《逻辑学》主要是“在材料加工的方法上”帮了马克思的忙,而马克思研究政治经济学的根本方法——“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主要来自《法哲学原理》所提供的启示。马克思在论述这种科学的研究方法时指出:“比如,黑格尔论法哲学,是从主体的最简单的法的关系即占有开始的,这是对的。”[29]马克思的《资本论》乃是这种研究方法的光辉典范。更不用说,《资本论》中关于占有、劳动、需要、分工、契约、使用价值、交换价值、人格、必然王国、自由王国等许多论述,或直接以批判的方式引证了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或间接地体现了这部著作的影响。在这个意义上,或许我们更应该说,不理解黑格尔的法哲学,就不可能理解马克思的《资本论》乃至他的全部经济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