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逐渐发展,上星期路易士居然留吕西安在家和特·巴日东先生同桌吃饭。虽然有丈夫在场,事情还是弄得满城皆知,大家还认为过分离奇,难以相信。结果引起许多骇人听闻的谣言。有的人觉得社会马上要天翻地覆了。另外一些人大声疾呼的说:“这就是高谈自由平等的后果!”醋意十足的杜·夏德莱打听出服侍产妇的夏洛德太太便是夏同太太,被他说做“乌莫夏朵勃里昂的母亲”。这句话变了一句有名的俏皮话。特·乡杜太太第一个赶往特·巴日东太太家,说道:“亲爱的娜依斯,你可知道全安古兰末谈论的事吗?那起码诗人的娘,就是两个月以前服侍我嫂子生产的夏洛德太太!”
特·巴日东太太摆出一副十足地道的王后面孔,回答说:“亲爱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她不是药剂师的寡妇吗?特·吕庞泼莱家的小姐落到这步田地也够可怜的了。假定你跟我穷得一个钱都没有?咱们靠什么过活?怎么养活你的孩子?”
特·巴日东太太的镇静压倒了贵族的怨叹。伟大的心胸最容易把苦难当作德行。做的好事受到指责而坚持下去,也更有意思;清白无辜和不正当的嗜好同样有刺激作用。晚上特·巴日东太太家高朋满座,都是来埋怨她的。她拿出冷嘲热讽的口才,说即使贵族成不了莫里哀,拉辛,卢梭,服尔德,玛西翁,菩玛希,狄德罗,至少也该接待生出大人物的家具商,钟表匠,铸刀匠。她说天才永远是贵族。她责备那些绅士不懂得自己真正的利益。总而言之,她说了许多傻话,听的人要不那么蠢,早就心中有数;可是他们只以为她脾气古怪。一场雷雨被她用大炮轰散了。吕西安第一次被请来当众露面,四桌客人在褪色的旧客厅里打韦斯脱;路易士满面春风的接待吕西安,摆着一副叫人非服从不可的王后气派向大众介绍。她把间接税稽核所所长叫做“夏德莱先生”,表示她知道夏德莱并无资格在姓氏之前加上旧家的标识,夏德莱听着愣住了。从那天晚上起,吕西安算是硬挨进了特·巴日东太太的圈子;可是个个人当他毒物看待,存心慢慢的用傲慢的态度做解毒剂,把他排除出去。娜依斯虽然胜利,却是大失人心;一部分反对派打算离开她了。阿美莉,一就是特·乡杜太太,——听着夏德莱的主意决定每星期三接待宾客,和特·巴日东太太唱对台。特·巴日东太太是每天晚上招待的,去的人早已养成习惯,老是坐在那几张绿呢牌桌前面,玩那几副脱里脱拉;看惯屋子里的当差,烛台;在走道里挂大衣,帽子,放套鞋,都变了刻板文章;甚至对楼梯的踏级也象对女主人一样有感情。大家捺着性子忍受“御花园中的蓟鸟”,这是亚历山大·特·布勒皮安想出来的俏皮话。最后,农学会会长还说出一番内行话来消除众人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