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个明媚的夏日早已一去不返。度琼是在给祖母上坟回程途中,遇到了那群打猎归来的男人。他们个个身强体壮,步履轻快,像风一样。度琼喜欢风一样的男人。在不可确信的记忆里,这一不可替代的形象来自她的父亲。只是那个悲伤的男人在妻子死去翌年,就毅然决然地卷起铺盖,取下挂在门后的猎枪,进山做了护林员。
疾步走过时,他们之中一个年轻男子吹了一声口哨。这轻佻的举动顿使度琼恼羞不已。她举目望去,欲要看清那男子的面容,他却深情一笑,回转了身子,留下一道健硕的身影和挂在他背后枪膛上两只血迹斑斑的雉鸡。
倘若不是看到一旁矮坟上的那对反舌鸟,祭奠了祖母,度琼会去看望鳏居在山洞里的父亲。他们已许久不见。眼下,那个奔疾如风的男人因伤病已行动不便,面憔体衰。
对反舌鸟的认知,度琼最初源于祖母说起的一个古老故事。那只被蛇咬伤的反舌鸟是被巡山老人救下的,伤愈,再次回到天空,作为回报,它衔回了一片带有剧毒的断肠草,将之丢在了老人正在烧煮饭食的陶罐里。
毫无逻辑可言,这一刻度琼无端想到自己就像那只以毒报恩的反舌鸟,而去看望父亲的举动,正是要向他日常饮用的餐食里投下一粒足以致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