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放到我碗里的这块鱼是白鲢子,这个品种肉质比较软面,刺也多,还有一股十分浓重的土腥味。但真正喜欢吃鱼的人其实享受的也包括腥味——跟不膻的羊肉不正宗是一个道理——其次,刺多的鱼身上可以运动的部位就更多,用老百姓的话讲叫从头到尾全是活肉,活肉的味道同一整块死肉疙瘩相比,其鲜美程度绝对不可同日而语。我是吃鱼的天才,很小的时候便悟到了这两个道理。再加上鲢子鱼我以前从来没品尝过,觉得很新鲜,于是有滋有味地把它塞进嘴里。
大娘给我夹的这块是鱼肚子上的肉,不像背鳍那么多刺。我用舌头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堂姐又夹起一筷子拔丝地瓜直接送到我嘴边:“大光,快吃!这个菜一凉就硬了,不好吃了!”
她的热情令我不好推却,囫囵着把那口鱼肉咽了下去,又将地瓜含在嘴里。鱼肉滑过喉咙的一瞬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丰富经验告诉我:鱼刺卡嗓子眼儿了。
我忘了之前有没有同大家讲过,每次我有个病有个灾一般都自己挺着,不愿意告诉我妈。并不是我性格多么坚强,而是我真怕我妈一听见我歇哩就会瞪圆眼珠子,大声质问:“怎么又难受啦?是不是瞎折腾的?你咋这么不叫人省心呐?”弄得像我闯了多大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