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太尔愁眉苦脸,继续喝酒。
“安灼拉瞧不起我。”他咕哝道,“安灼拉肯定这样说:若李病了,格朗太尔醉了。因此,他派小萝卜来,是找博须埃。若是来找我,我倒会跟着去。算他安灼拉没长眼睛!我不会去给他送葬。”
做出这样决定之后,博须埃、若李和格朗太尔就泡在酒楼,不想动弹了。泡到将近下午两点钟时,他们那张餐桌就摆满了空酒瓶。桌上点着两支蜡烛,一支插在裹了一层绿锈的铜烛台上,一支插在破瓶瓶口上。格朗太尔把若李和博须埃引向杯中物,而博须埃和若李则把格朗太尔拉回到快活中。
至于格朗太尔,从中午起,他就不限于葡萄酒了。葡萄酒是梦幻的平庸的源泉,对那些较真儿的醉汉来说,葡萄酒仅仅受行家赏识。酒醉人之力,可分妖术和神术,而葡萄酒只有神术。格朗太尔贪恋醉乡,是个无所畏惧的酒徒。醉酒的妖魔在他面前张着血盆大口,非但吓不住他,反而吸引他。他丢下葡萄酒瓶,又操起大啤酒杯。大啤酒杯,就是无底洞。他手头没有鸦片,也没有大麻,要让脑子进入蒙眬和迷茫的状态,就只好乞灵于由烈酒、黑啤酒和苦艾酒调成的混合酒。这种混合酒劲头十分猛烈,能极度迷醉人的神经,而灵魂也就像铅块一样,沉入啤酒、烈酒和苦艾酒这三种酒气中。这是三重黑暗,天上的蝴蝶也会沉溺其间,在这凝聚为蝙蝠膜翅状的迷蒙烟雾中,化出三个无声的疯魔,即梦魇、夜魅和死神,盘旋在沉睡的普绪喀 [7] 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