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我特别追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在家孤寂一人,睡又睡不着,心被不安和嫉妒所啮噬,假如当初什么事我都顺其自然,那么此刻我就会在玛格丽特的身边,听她讲迷人的情话,而那种情话我仅仅听过两回,在这孤寂中还使我脸烧耳热。
我处于这种境况,最糟糕的是从情理上讲是我错了,按说,一切都向我表明,玛格丽特爱我。首先,她就计划和我单独去乡间,度过整个夏天;其次,可以肯定,没有什么迫使她非做我的情妇不可,因为我并不富有,满足不了她的生活需要,甚至不够她随意的花费。
因此,她只心存一种希望,在我身上找到一种真挚的感情,一种使她在卖身的生涯中得以休息的真情,可是第二天,我就摧毁了她这种希望,用放肆的嘲讽回报她给我的两夜恩爱。我这种行为何止可笑,简直是粗野可鄙。第二天就不辞而别,这不就像一个情场上的寄生虫,生怕别人拿账单要他付钱吗?我又没有付过她一分钱,哪有权利来谴责她的生活?怎么!我结识玛格丽特才三十六小时,当她的情人才二十四小时,我就这样使性子。她让我分享爱,我非但不感到万幸,反而想独占一切,逼使她断绝过去的关系,而那些关系正是她未来的生计。我有什么可指责她的呢?什么也没有。本来她可以赤裸裸地告诉我,她要接待一个情人,就像某些直白得令人难堪的女人那样,然而,她却给我写信说她身体不舒服。我非但不相信她信中所言,到昂坦街之外的巴黎所有街道去散步,非但没有约朋友一起度过那个夜晚,第二天再按她指定的时间赴约,反而扮演起奥赛罗(莎士比亚同名悲剧中的主人公,他多疑而嫉妒,受部将挑拨而杀爱妻)的角色,侦察她的活动,还以为再也不见她就是对她的惩罚。其实恰恰相反,她一定巴不得这样分手,也一定认为我是个天大的傻瓜,而她保持沉默,连怨恨都谈不上,那只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