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当天，秦墨背着我和别人去了酒店。
     我推门而入时，他围着一条浴巾嗓音慵懒：
     「单身派对喝多了，玩玩而已。」
     「放心，答应你的婚礼照常举办。」
     我不哭不闹，贴心地替他俩关上门转身离开。
     秦墨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乖乖在原地等他，直到他在宴会上看到死对头紧紧搂着我的腰。
     他不顾形象，发疯大闹现场。
     在保镖死死将他按在地上时，我从顾子安身后探出头：
     「放心，我的婚礼，没你也照常办。」
     我拿出备用钥匙推门而入时，屋子里浓郁的气味还未散尽。
     秦墨反应极快地拽起被单盖住身旁的人。
     待看清来人是我，才放下手里的烟灰缸，从烟盒里摸出一根漫不经心地点燃。
     「棠瑾。」
     指尖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他用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
     「算一算，我们在一起有五年了。」
     「你得承认，再好的东西，五年的时间也足够让人厌烦。」
     「更何况，你在床上那么无趣。」
     秦墨突然伸手拉开女孩的被子，露出那张年轻稚嫩的面孔。
     他把人拉进怀里，触碰着白皙的肌肤。
     眉眼间有几分我曾经的样子。
     我紧紧攥着门把手，上午刚做好的美甲深深陷入掌心。
     却不及心中疼痛半分。
     「不过你放心。」
     「答应你的婚礼我不会反悔。」
     「婚后，我们可以各玩各的。」
     我后退一步，深吸口气问他：
     「当初在一起时，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秦墨有些诧异地微微睁眼，片刻后抖着肩膀笑作一团：「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天真，这种话你也信。」
     他身边的床单也跟着一颤一颤，是那个小姑娘在憋着笑。
     我也笑了，语气平静：「既然这样，婚礼也没必要继续了，我们分手吧。」
     秦墨抽烟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反应。
     「分手？」
     「嗯，我嫌恶心。」
     我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擦拭。
     一点一点，不放过任何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嘴角的笑容这才消失，冷脸提高音量。
     「这么多年我也算是洁身自好。」
     「你在床上那么无趣，我出来尝个鲜过分吗。」
     「棠瑾，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别不知好歹。」
     我垂下头，发丝挡住沈墨的视线。
     心里觉得好笑极了。
     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是什么奇葩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不哭不闹，贴心地替他俩关上门，准备转身离开。
     小姑娘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颤抖：「秦先生，您夫人不会真的要取消婚礼吧。我我只是喝多了，没有要破坏你们的意思。」
     「她不敢。」
     「她跟在我身后整整追了五年我才答应。」
     「最多三天，她又会哭着回来求我的。」
     秦墨说得没错，加上在一起的五年，我们相识已经十年有余。
     从认识他那天起，不管他对我态度多不好，最后都是我低声下气地求和。
     甚至于我们的婚礼，都是我磨了许久，再加上两边长辈们的施压，才换来他不情不愿地点头。
     他同意那天我有多开心，今天就有多难受。
     从天堂到地狱，说的就是现在。
     我闭眼藏住溢出的泪水，快步走向电梯。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酒店外已是瓢泼大雨。
     顾子安一身黑色定制西装斜靠在墙边，目光时不时瞥向电梯。
     手指轻轻敲击着大理石柱面，节奏分明。
     直到电梯门打开，我从里面出来。
     接着，他听到了低声抽泣的声音。
     「棠瑾。」
     他开口唤住我。
     隔着一层水雾，我看到他模糊的身影走到我面前。
     「顾子安？你怎么在这儿。」
     顾家和秦家一直有生意上的竞争，顾子安和秦墨更是互相看不顺眼。
     之所以认识他，还是因为有次看电视，秦墨在我面前指着新闻里的人骂。
     顾子安递给我一张纸巾：「外面雨大，我送你回家？」
     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但看了眼外面如注的大雨，又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没有拒绝。
     顾子安解开扣子，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衣服上的热度驱散了部分寒意。
     坐上车时，他的身子湿了大半。
     这场雨来得突然，酒店前台只剩下一把伞。
     「反正您二位是一起的，挤一挤吧。」
     前台小姑娘递过来的伞不小，但要装下两个成年人还是有些勉强。
     无奈之下，我只能紧紧缩在顾子安怀里。
     大雨冲刷下，天色晦暗不明。
     我偷偷瞧见他倾斜伞柄，任自己大半个身子在伞外被雨水洒湿。
     白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我的脸，忽然滚烫滚烫。
     「今天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不会，我特地在那里等你。」
     「啊？」
     「订婚宴结束的时候，我注意到你情绪不对，跟了过来。」
     顾子安今天也有来订婚宴现场啊。
     也是，就算他和秦墨再不和，场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和秦墨吵架了？」
     「嗯，分手了。」
     顾子安擦拭头发的动作顿了下，挑眉看了我一眼。
     助理在前面放了一首歌。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玻璃流淌，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车内温暖的气息让我稍稍放松下来。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从前。
     那天，秦墨发信息说晚上要加班。
     他一直有胃病，稍微晚点吃都不行。
     我忙活了两个小时，专门做了容易消化的饭菜准备送给他。
     电话打不通，又无意中看见他在朋友圈发照片，就微信留了言。
     「秦墨，我给你送饭，你在哪层？」
     那天的雨，下得和今天一样大。
     我在去的路上不小心滑了一跤，还好死死抱在怀里的饭盒没湿。
     等我赶到秦墨公司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狼狈极了。
     「这位小姐，很抱歉，没有预约我不能让您进去。」
     「我是他女朋友，麻烦你通报一下。」
     「秦总正在开会，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顺着衣服往下流，很快汇成一洼水坑。
     前台小姐虽然眉头紧皱，但拦住我的语气挺客气。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秦墨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微信也石沉大海。
     我拿出手机想找出照片证明我们是情侣，却翻不出来一张。
     秦墨性子冷漠，和我约会都是疏离冷淡的。
     他不喜欢合影，每次都会找借口推脱。
     不曾想，翻到最后也没能找到一张我俩的合影。
     不知在大厅站了多久，终于看到秦墨从电梯里出来后。
     我以为他看到我会心疼我，过来抱抱我。
     可他眼底的那抹厌恶是那么清晰。
     他拉我去了逃生通道，语气似有若无地带着点不痛快：
     「你怎么来了？别在这儿影响公司形象。」
     「我怕你胃不舒服，特意做了些软烂的带过来。」
     「不用了，我吃过了。」
     我哑然，抱紧了手上的饭盒。
     「微信，你看过了吗。」
     「没太注意，以后没事别过来了。」
     明明朋友圈别人留言后，他还回复了。
     车子急刹，惯性下我控制不住向前倾。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我的腰，将我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前方助理擦着冷汗：「顾总，抱歉，突然有人闯红灯。」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顾子安黑沉的目光，默默升起挡板。
     脸贴在顾子安的胸膛上，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清冽中带着一丝木质调，很好闻。
     男女之间的氛围总是很微妙的。
     我的心脏，突然就怦怦跳快几分。
     大得吓人。
     我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在车内昏暗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我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却舍不得从他怀抱中离开。
     顾子安也没有推开我。
     远处的灯光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柔和地散开。
     雨停了。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顾子安松开手，越过我打开车门。
     我鬼使神差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要不…上楼坐坐？」
     顾子安沉默几秒，似笑非笑道：「大半夜邀请男子进家里，棠小姐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绞尽脑汁找理由缓和气氛，结结巴巴道：「你衣服湿了我只是想帮你烘干下。」
     「好，那就打扰了。」
     轻笑声入耳，他竟然答应了。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顾子安进门后没有分给我半分眼神，问完浴室怎么用就拿着浴巾进去了。
     我呆呆地看着床上顾子安换下来的衣服。
     他真的只是怕感冒，上来洗个澡啊。
     人家明明没有那个意思，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想想也是。
     顾子安是什么人啊。
     圈子里的人对他的评价大多是高傲、冷漠、拒人千里、不近女色之类的。
     这么多年也没见有哪个女人能入了他的眼。
     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衣服烘干到一半，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突然响起。
     是秦墨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
     酒店大堂背景里，秦墨面色阴沉，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棠瑾，你和谁在一起？」
     「酒店前台说你跟一个男人走了，是谁？你们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是啊！」
     我气笑了：「很意外吗？我这样无趣的人也是有人喜欢的。」
     「怎么，只许你在外面找年轻小姑娘，不许我带人回家？」
     电话那头，秦墨的声音带着嘲笑：「别玩这种小把戏，棠瑾，这对我没用的。」
     「既然把人带回家了，让我看看人在哪儿啊。」
     我看向浴室门口，悄悄举起手机。
     当时装修的时候，浴室门选了玻璃材质。
     虽然看不清里面具体情况，但开灯后还是能看见大体轮廓。
     我默默在心里双手合十。
     顾子安，暂时利用你身体一下。
     「看见没？宽肩窄腰大长腿，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
     下一秒，浴室门唰的一下打开。
     宽肩窄腰的人下半身围着一条浴巾出现在屏幕上。
     「棠瑾！！！！」
     我眼疾手快，面无表情地按向挂断键。
     秦墨的声音连同他黑如锅底的脸一起消失了。
     我头疼。
     幸好视频没拍到顾子安的脸，不然彻底解释不清了。
     心脏跳得极快，我强作镇定：
     「那个，衣服还没干，你坐下等会儿。」
     顾子安垂眸，修长的手指拿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莫名性感。
     床边陷进去一小块。
     「棠瑾。」
     他忽然贴近耳边唤我名字。
     我一愣，下意识抬头。
     昏黄灯光下，顾子安微微地抿着唇，眼眸幽幽：
     「浴室隔音并不好。」
     ？？？
     反应过来后，细细密密的汗从额头冒出。
     头昏昏沉沉。
     最后的印象，是顾子安扯过被子盖住我。
     第二天一早，我被胃里咕咕叫的声音吵醒。
     厨房里，顾子安穿着大橘猫的围裙在忙碌，动作娴熟。
     顾子安没能走成。
     助理在外面眼巴巴等了一夜。
     我着实没想到自己身子底子这么差。
     被雨淋湿的是顾子安，发高烧的却是我。
     他在车上搂着我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这才不放心地跟进我家。
     明明和秦墨同为圈内权贵，俩人却完全不同。
     秦墨从来不会进厨房，他说那是女人该做的事。
     也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贴心照顾我。
     他面对我，从来都是不耐烦的。
     「你刚退烧，不能吃太油腻的。」
     顾子安端来一碗粥，青菜和碎肉沫铺在上面，诱人极了。
     我挪着身子靠在床头，他直接舀了一勺粥递到我嘴边：「慢点，小心烫。」
     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被他有意无意地拨开。
     行吧。
     难得有人服侍，我还是个病人呢。
     更何况照顾我的还是冷漠疏离的顾子安，外面那些人要是知道怕是要惊掉下巴。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顾子安这才接起一直嗡嗡作响的电话。
     助理焦急的声音传出：
     「顾总，今天上午开会，高管们都到齐了。」
     「我取了一套换洗衣服在车里，您快下来吧。」
     顾子安抬手碰触我的额头，确认没再反复之后才松口气。
     「我去公司一趟，你好好休息。」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四目相对。
     许是察觉到我目光里的疑惑，他边换鞋边叹气：
     「我对照顾外人没兴趣。」
     「别想太多，等我回来。」
     顾子安走后，我吃了药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直到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消失，才迷迷糊糊转醒。
     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各种信息。
     还没来得及看，秦墨的电话又打来。
     我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的好。
     电话里，秦墨淡漠的声音传来：
     「婚纱店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你怎么还没去选。」
     我看了看手机，上面有很多婚纱店发来的信息。
     「棠小姐，婚纱您想喜欢哪种，这几款怎么样？」
     「现场布置您更中意哪种风格？」
     「棠小姐，距离您婚期没多久了，定制的话也需要时间，可以的话请您尽快给我们回个信息。」
     我这才想起昨天忘了和婚纱店说婚礼取消的事情了。
     秦墨还在电话里指责我：「棠瑾，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你也别想着法子故意气我，闹一闹见好就收，别没个够！」
     「我耐心有限，只说这一次。」
     他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昨天事没有发生一样。
     永远都觉得我离不开他，只是在闹小脾气。
     我吸口气：「秦墨，从你和别人滚在一起那刻起，我们就不可能了。」
     「我说真的，我们分手。」
     「如果昨天你没听清，我现在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秦墨眉心拧成一团：
     秘书在一旁催促：「秦总，张先生在会客厅等您很久了。」
     按照以往，秦墨早就直接挂断电话。
     今天却皱紧眉头，挥手让秘书再等一下。
     「棠瑾，你知道我工作忙，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鸡同鸭讲。
     我叹口气：「你去忙吧。婚纱店那边我会联系取消。」
     挂断电话，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瞬间抽干力气。
     整整相伴十年，离开秦墨，于我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剜心割肉般的痛。
     但一个溺水的人，必须挣扎着浮出水面，才能获得新生。
     蝴蝶如若不破茧而出，就再无法展翅高飞。
     秦墨这所牢笼已经困住我太久。
     商谈完合作，秦墨看着窗外心神不宁。
     他想到了棠瑾。
     两人以前也不是没吵过架，但这次隐隐约约有些不一样。
     掏出手机，屏幕上仍旧空空如也。
     他烦躁地扯松领带，头也不回地对秘书丢下一句：
     「取消下午所有行程。」
     他一路上都在想着，只要跟棠瑾解释清楚，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直到他推开婚纱店的门，看到店员惊讶的表情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秦先生，棠小姐已经取消了婚纱订制。」
     「她甚至连定金都不要了，冒昧问一句，您二位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秦墨紧紧攥着手里装水煎包的袋子，骨节发白。
     城南这家的水煎包是棠瑾的最爱。
     他刚才特意先去城南买的。
     原本打算一会儿去棠瑾家好好哄哄她。
     棠瑾以往最吃这一套。
     可店员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店员看秦墨情绪不对，犹豫了一下：「秦先生，这婚纱，还要继续吗？」
     秦墨冷着脸：「不用了。」
     他转身离开婚纱店。
     路过时，毫不犹豫地将水煎包扔进了垃圾桶。
     可以啊，棠瑾。
     蹬鼻子上脸是吧。
     我看你回头怎么哭着求我。
     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周一刚到公司，宋姐突然把我叫到办公室。
     「棠瑾，公司决定…开除你。」
     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开除？
     为什么？
     我是珠宝设计师，在这家公司已经工作三年了。
     当初选择这个行业，确实有点秦墨家主做珠宝生意的因素在。
     但后来我渐渐爱上这份工作，在业内也小有成就。
     「宋姐，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宋姐背对着我叹了口气：
     「棠瑾，你知道的，有些人我们得罪不起。」
     我咬着嘴唇，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是秦墨，对吗？」
     「不仅如此，他在行业内发话要封杀你。」
     秦墨会这么做，我其实并没有太大意外。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我这三年的努力，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甚至成了任他肆意拿捏的软肋。
     和宋姐相处这么多年，再加上我在珠宝设计上确实有天赋，她不忍心我走。
     「秦总那边要不你先服个软？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必了。」
     可收拾东西时，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门，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躲在门口的大树后面，埋头痛哭。
     手机信息提示的声音一直在响。
     我没有心思顾及。
     等我哭够了打开一看，是顾子安发来的。
     最后一条是：「转身，我在路边。」
     顾子安下车帮我搬东西。
     他扯了一下。
     没扯动。
     又不敢使大力气。
     我听到了一声叹气：
     「棠瑾，听话，先上车。」
     我抿嘴摇头，眼泪掉得更多了。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别管我。」
     顾子安没说话。
     他把我连同箱子一起抱到了车上！
     一路上，我离他远远地缩成一团。
     等我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他才悠悠开口：
     「我给你微信推了一家公司，他们正在招珠宝设计师。」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放心，秦墨管不到那里。」
     既然对我没意思，为什么要让我误会呢。
     「别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工作我会自己找，到前面放我下来吧。」
     我不想让自己太难堪。
     顾子安叹口气：「我没有给你开后门。那家公司会公平公正地面试你，如果你实力不过关，还是会被刷下来。」
     「不过你有这个实力。」
     「我相信你。」
     「那天，你为什么拒绝我？」
     我突然问道。
     他愣了一下，挪过来从身后抱住我：
     「棠瑾，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想你因为冲动而后悔。」
     「我不后悔呢？」
     顾子安抱住我的手臂逐渐收紧：「那从现在起，你的订婚对象可不可以换个人？」
     很快到了我家楼下。
     「还要不要上楼坐坐？」
     「求之不得。」
     门打开下一秒，顾子安的吻带着急切落下。
     我们一路纠缠着走向卧室。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我意识回笼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痛。
     像被大卡车碾过一般，浑身酸痛。
     我只记得自己后半夜哀求的话说了不少，却换来愈加凶猛的撞击。
     后来干脆哼都不哼了，任他摆弄。
     真不知道顾子安这是憋了多久！
     想不到他外表那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皮下欲得可怕。
     骗子！
     「嗯？」
     好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约法三章」
     微微的香气飘来。
     顾子安递给我一碗粥。
     熟悉的青菜肉丝粥。
     「你身子弱，要多运动。」
     我瞪他：「一周最多三次！」
     「嗯，三晚。」
     「咳咳」
     刚咽下去的粥差点呛着。
     笑话！
     这要让他偷换概念了，倒霉的还不是我。
     还没等我辩驳，顾子安一个包子塞到我嘴里。
     「先吃点，一会搬到我那儿去吧。」
     「唔？」
     「避免某只丧家犬找来。」
     棠瑾已经半个月没有消息了。
     这在以前，棠瑾能撑住三天不给他发信息就已是极限。
     那天刚在行业内扬言要封杀棠瑾后，秦墨就后悔了。
     从小的天之骄子，走到各处都是被人捧着的，高高在上的。
     他垂不下头颅来服软。
     等他忙完一个大项目，才恍然察觉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棠瑾了。
     事情偏离了掌控。
     棠瑾应该是在微信里苦苦哀求，向他承认错误。
     然后许诺以后乖乖听话才对。
     不是像现在这样，微信发过去只有一个红色！。
     秦墨去了棠瑾家里。
     以前他从不在这里过夜，因为棠瑾总会在事后和他描绘他们婚后的场景。
     他们会有个宝宝。
     每天清晨，棠瑾会做好饭喊他和宝宝起床。
     空闲时一家人还会出去踏青。
     这一切一切都让他感到厌烦。
     棠瑾太爱他了，把他宠坏了。
     秦墨总以为棠瑾会永远在她身边，无限包容他。
     所以做的事愈发肆无忌惮。
     直到订婚宴那晚，他触碰到了棠瑾的底线。
     屋里似乎没人。
     秦墨在棠瑾家门前站了很久，想等她回来。
     直到晚上邻居回来告诉他，才知道棠瑾已经搬走了。
     他发疯一样问遍了周围的朋友，可没有人知道棠瑾去了哪里。
     第一次，秦墨的心底生出恐慌。
     周末有个商务宴会。
     本来不打算参加的，可架不住顾子安软磨硬泡，还是一起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
     和秦墨认识十年，他从来不会带我一起出席任何对外的社交场合。
     「小瑾，虽然我不嫌弃，但你身材比例不好，穿礼服不好看。」
     「小瑾，别人的女伴家世都不错，你去了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会无聊。」
     他总是用淡漠的语调说着让我自卑的话。
     秦墨他，其实从来没有看起过我。
     时间久了，我再也不会主动提及和他一起参加什么活动。
     顾子安却和他截然相反。
     「小瑾，别人都有女伴，我一个人参加很可怜的。」
     「我不漂亮，身材也不好，会给你丢人的。」
     「呵，全身上下都不知道动了多少刀，也敢和你比。」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还是在家里陪你更舒服。」
     撒泼打滚，软磨硬泡。
     哪里还有半分高傲冷漠的样子。
     最后被他闹得烦了，我绷着脸点头。
     心底却是暖暖的。
     有什么东西悄悄在融化。
     时至夏日，即使开了冷气，宴会现场还是有些闷热。
     我中途忍不住躲去偏厅透气。
     灯光下，顾子安有意无意地显露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
     「看见顾少爷的戒指没？」
     「右手中指？这是有了伴侣，恋爱关系稳固的意思啊。」
     秦墨正因为最近找不到我，又被家里逼着参加宴会，一个人在喝闷酒。
     目光无意间瞥到了顾子安的戒指。
     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两人一向不对付，自己最近女朋友丢了，他顾子安凭什么春风得意呢。
     醉意之下，秦墨晃悠悠拨开人群，抬了抬下巴：
     「哟，顾少这是被套牢了？谁送的啊。」
     顾子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女朋友。」
     周围一片哗然，顾子安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人。
     有人忍不住问：
     「顾少爷，这可是头一回啊，哪家美女这么厉害？」
     「是啊，顾少爷，交往多久了？」
     顾子安的目光越过秦墨，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
     「喜欢这个女孩很久了，但她心里一直装着别人。」
     「我得感谢这个渣男露出了真面目，让女孩彻底死心，否则我怎能如愿以偿。」
     秦墨莫名地想到了棠瑾，心里一阵烦闷。
     酒意上头，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想再试试。
     万一，万一棠瑾已经原谅他，肯接他电话呢。
     熟悉的手机铃声在他身后响起。
     我想过很多种和秦墨再次见面的场景。
     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也有一些共同的好友。
     虽然我搬家之后刻意隐瞒了住址。
     但要说永不相见，那不太可能。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见他。
     来参加宴会之前，我把秦墨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以后见面还是朋友，没必要闹得太僵。
     却不想他会在宴会上给我打电话。
     秦墨看见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嘴角却微微上扬。
     旁边的朋友立刻凑了过来。
     「棠瑾，你是来找秦墨的？他最近一直在念叨你。」
     「不是我说，秦墨就那臭脾气。」
     朋友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冷淡，继续说道：
     「你们俩之前的感情那么好，他真的很想你，给他一个机会吧？」
     秦墨收起笑，「小瑾，只要你服个软，我就原谅你。」
     我望着秦墨，心底一片冰冷。
     「我今天是和别人一起来参加宴会的，不是为了秦墨。」
     我顿了顿，看向顾子安：「还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上前拉住顾子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沈墨的视线落在顾子安中指的戒指上，脸色惨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因为那枚戒指的设计图，我当初画完第一个拿给看的人就是他。
     「丑死了，不是我说，你这个作品真失败。」
     当初被他嫌弃的戒指，如今却是戴上的资格都没了。
     秦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的拳头紧握，声音变得尖锐。
     「棠瑾，别闹了。」
     「你知道我和顾子安不对付，只是找他来气我的对吗。」
     顾子安抬起手臂自然地揽住我的腰。
     我看着秦墨，平静开口：「秦墨，我们结束了。」
     他怔住半晌，忽然笑了，哑着嗓子道：
     「棠瑾，你真以为顾子安会真心待你？」
     「他不过是玩玩而已，像你这样的人，谁会当真？」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顾子安能看上你？别做梦了！」
     「他不过是想和我竞争罢了。」
     「等他玩腻了，就会甩了你，到时候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他顾子安什么身份，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以为他顾子安会娶一个被人玩过的女人进门吗？」
     「棠瑾，你太天真了。」
     宴会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片安静。
     秦墨说到最后红了眼：「小瑾，回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却觉得陌生极了。
     这十年，我是真的，满脑子都是秦墨。
     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我从不曾后悔过自己的选择，那些都是我的青春。
     可这一刻，我后悔了。
     原来秦墨从来没有看得起过我，爱过我。
     一直以来，我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所做的种种努力。
     全都是笑话。
     顾子安把我拉至身后，忍着怒气。
     「秦墨，我真后悔以前怎么不顾她喜欢你，直接把人抢过来。」
     「棠瑾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近期就会举办婚礼。」
     「你给不了她的，我都能给。」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你不配。」
     秦墨被激怒，脸上平静的面具彻底碎裂。
     他从未这样不顾及身份地位，竟要冲上来打顾子安。
     顾子安怕伤到我，不肯挪动一步。
     身上重重挨了一拳。
     现场的保镖都训练有素，很快就将秦墨拉开。
     「够了！」
     我心疼地擦拭顾子安嘴角的血迹。
     秦墨铁青着脸：「小瑾，我根本就没用力。」
     「都出血了！你怎么能这样。」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你别被骗了。」
     「秦墨，以前我怎么没看出你是个卑鄙小人。」
     秦墨急了，扭头冲顾子安大喊：
     「姓顾的！保镖根本打不过你，我才轻轻碰你一下，你在这儿装什么装。」
     「小瑾，我好痛，牙好像有点松动，我们去医院吧」
     无瑕再理会秦墨，我跟着保镖，急吼吼地往医院跑。
     ——
     「破了点皮，没事儿。」
     「火急火燎的我还以为多大的伤口呢。」
     医生连药都没开就把我们打发了。
     回去路上，我忍不住瞪顾子安。
     当真是心急则乱。
     顾子安是什么背景。
     父亲是知名企业家，在商界政界都有深厚背景。
     母亲是当红明星。
     他自己也是商业奇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掌管了家族核心企业，身家数百亿。
     秦墨家不过是在本市有些名头，又哪里敢真的惹他。
     这会儿放下心来，我才记起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顾子安拿拳击比赛冠军的照片。
     故意撞上去装可怜，大概率是真的。
     车窗上映出顾子安的身影。
     他揉着鼻子用余光偷偷看我。
     这一刻，我心里已经完全释怀，彻底放下了秦墨。
     我曾在过去停留太久，但终于明白，只有走向前方，才能遇见新的阳光。
     我和顾子安婚礼前夕，秦墨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的新地址。
     他找上门时，我几乎要认不出眼前的人。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衣服也皱巴巴的。
     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憔悴过。
     秦墨站在我面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小瑾，你一直想要的这条项链，我带来了。」
     「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我没有接。
     秦墨就这么小心翼翼地举着，不肯收回。
     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屋子里我和顾子安大大的婚纱照上，眼眶逐渐红了。
     「你真的要嫁给他？」
     我点点头。
     「秦墨，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也不懂爱。」
     秦墨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只是习惯了有个人在后面追着你，陪伴你。」
     「你太自私了，只爱你自己。」
     「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的感受。」
     秦墨的眼神黯淡下来，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顾子安和你不一样。」
     「他会在我工作忙碌的时候，默默地陪在我身边。」
     「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给我鼓励和支持。」
     「会在我开心的时候，和我一起分享快乐。」
     「会在我难过的时候，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
     秦墨的眼神越来越黯淡，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最重要的是，他尊重我，尊重我的任何选择。」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秦墨，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该放手了。」
     秦墨的手微微颤抖，项链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小瑾，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是，已经太晚了。」
     「秦墨，以后再遇见想送这条项链的人，对她好点。」
     ——
     半年之后，我的作品获得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一等奖，还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婚礼那天，顾子安难得地紧张了。
     交换戒指的时候差点没套进去。
     司仪说了很多，但我只记住了问得那句愿不愿意。
     顾子安目光灼灼：「我愿意。」
     「我也愿意。」
     新婚当晚，我才知道秦墨也来现场了。
     据说他身边还有个女生，脖子上戴着那串项链。
     听说是他父母受不了他天天酗酒，工作也不顾，强硬给他安排的。
     过去的伤痕已经愈合，而现在的我，正奔向属于我的幸福。
     、秦墨番外
     听到听见棠瑾说要取消婚礼时，秦墨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知道，棠瑾一向爱他入骨，不出三天就会回来认错。
     那时候他还笃定棠瑾只是在闹脾气。
     直到半个月都没有收到棠瑾的信息时，秦墨才意识到她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是真的生气了。
     他想了想，推掉会议，跑了大半个城去买了棠瑾最爱吃的水煎包。
     一路上想的都是棠瑾看到后将事情翻篇，回他怀里撒娇。
     可后来听到店员说棠瑾取消了定制婚纱，他又一怒之下扔掉了专门带给她的水煎包。
     棠瑾这次太不给他面子了。
     她不该这么不懂事。
     于是，秦墨让人在业内封杀棠瑾。
     他知道棠瑾有多在乎这份工作，他只是想搓一搓棠瑾的脾气。
     却没想到这么做让棠瑾彻底离开了他。
     彼时他还在等着棠瑾乖乖回来和他求饶，却在宴会上看到顾子安搂着棠瑾的腰出现时彻底破防。
     换了别人或许他还有办法，可那是顾子安。
     他惹不起。
     整个秦家也惹不起。
     口不择言之下，他说了最伤人的话语。
     棠瑾当时看他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瞬间，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碎掉，无声无息的，再也拼不起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顾子安搂着棠瑾离开。
     感觉到了恐慌在心底蔓延。
     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
     棠瑾要离开了，这次真的不要他了。
     回到公寓，黑着灯喝了一夜的酒。
     天蒙蒙亮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棠瑾当时对着传家项链渴望的眼神。
     当下酒就醒了一半，急忙让秘书去父母那儿把项链取来。
     只要棠瑾看见这个项链，肯定会原谅我的。
     在去找棠瑾的路上，秦墨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可棠瑾不要，连着他这个人，全都不要了。
     后来他参加棠瑾的婚礼，看见她一袭婚纱，挽着顾子安笑得开怀。
     那是和他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开心。
     棠瑾说得对，他们在一起时，他太依赖她对自己的陪伴和付出，却吝啬于给棠瑾一丝真心。
     他曾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现在才明白，最大的无能为力是挽回不了爱人的心。
     棠瑾，尽管曾经我们错过了彼此，但我真心希望你未来美满幸福。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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