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婚事固然出于他对小蓝的死心,是他自己愿意,然而扪心自问,他到底凄惶地把它当成一个赌注。要是小蓝心里有他,她一定会回来,回来见他一面;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只要能来,他就赢了一半。殊不料,她绝情至此,他输得这样彻彻底底,把他一生都搭上了。北风越发凛冽地刮在他脸上、身上,那股狠劲冷酷地剖开了他的心脏,留下紫一块,青一块的疤痕。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风又一使劲,隔壁屋子的松木门“吱呀”一声被吹开了,屋内一对高照的红烛灭了。
文远着摸黑走进去,关好门,重新把喜烛点亮了。这是一间宽敞的新房,布置得妥妥帖帖、红光映辉,全都是按照张丽君的喜好,因而没有老式的嫁妆。壁上挂着一幅西洋油画,画中是一条大船,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亲昵地坐在船尾,互相凝视着对方的脸。文远出神地盯着画中人看,里面的人是死的,时间也是死的;而他是活的,他要生活。从今往后,张丽君便是他的妻了。既是妻,他不能愧对她,要对她忠诚,如同这幅永驻的画一样。
第二天的婚礼,水陆并行。在锣鼓喧天的笑声中,文远换上喜服,早早地起来去张家迎亲,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响彻整个青镇。文家门口,一连放了半个多时辰的炮竹,宾客纷纷入席坐下了,只等新郎新娘来一一敬酒。文静作为女傧相,免不了一番精心打扮,这场婚礼虽不是她当主角,然而她的地位实在举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