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柏拉图式的理想并无文学意味也无冷酷的气象:米开朗琪罗对于一切美的事物,总是狂热的沉溺,他之于柏拉图式的爱的理想亦是如此。他自己知道这点,故他有一天在谢绝他的友人贾诺蒂的邀请时说:
“当我看见一个具有若干才能或思想的人,或一个为人所不为、言人所不言的人时,我不禁要热恋他,我可以全身托付给他,以至我不再是属于我的了。……你们大家都是那么富有天禀,如果我接受你们的邀请,我将失掉我的自由;你们中每个人都将分割我的一部分。即是跳舞与弹琴的人,如果他们擅长他们的艺术,我亦可听凭他们把我摆布!你们的做伴,不特不能使我休息、振作、镇静,反将使我的灵魂随风飘零;以至几天之后,我可以不知道死在哪个世界上。”
思想言语声音的美既然如此诱惑他,肉体的美丽将更如何使他依恋呢!
“美貌的力量于我是怎样的刺激啊!
世间更无同等的欢乐了!”
对于这个美妙的外形的大创造家,——同时又是有信仰的人——一个美的躯体是神明般的,是蒙着肉的外衣的神的显示。好似摩西之于“热烈的丛树”一般,他只颤抖着走近它。他所崇拜的对象于他真是一个偶像,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在他的足前匍匐膜拜;而一个伟人自愿的屈服即是高贵的卡瓦列里也受不了,更何况美貌的偶像往往具有极庸俗的灵魂,如波焦呢!但米开朗琪罗什么也看不见……他真正什么也看不见吗?——他是什么也不愿看见;他要在他的心中把已经勾就轮廓的偶像雕塑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