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者曰:子论诚当。然中国当败衄之后,穷蹙之日,虑无余力克任此举;强敌交逼,眈眈思启,亦未必能吾待也。释之曰:日本败于三国,受迫通商,反以成维新之功。法败于普,为城下之盟,偿五千兆福兰格,割奥斯、鹿林两省,此其痛创,过于中国今日也;然不及十年,法之盛强,转逾畴昔。然则败衄非国之大患,患不能自强耳。孟子曰:“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又曰:“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泰西各国,磨牙吮血,伺于吾旁者固属有人;其顾惜商务,不欲发难者,亦未始无之。徒以我晦盲太甚,厉阶孔繁,用启戎心,亟思染指。及今早图,示万国以更新之端,作十年保太平之约,亡羊补牢,未为迟也。
天下之为说者,动曰一劳永逸,此误人家国之言也。今夫人一日三食,苟有持说者曰:一食永饱,虽愚者犹知其不能也,以饱之后历数时而必饥,饥而必更求食也。今夫立法以治天下,则亦若是矣。法行十年或数十年、或百年而必敝,敝而必更求变,天之道也。故一食而求永饱者必死,一劳而求永逸者必亡。今之为不变之说者,实则非真有见于新法之为民害也,夸毗成风,惮于兴作,但求免过,不求有功;又经世之学,素所未讲,内无宗主,相从吠声。听其言论,则日日痛哭,读其词章,则字字孤愤;叩其所以图存之道,则眙然无所为,对曰天心而已,国运而已,无可为而已,委心袖手,以待覆亡。噫,吾不解其用心何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