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儿、鸡儿、鸡儿、鸡儿!鸡儿、鸡儿、鸡儿——”妈妈咧声咧调地唤着,漫无目的地在谷地里转。
二弟则站在地头,伸着脖子一个垄一个垄地找:“妈,你听——”二弟弯着腰,歪着脑袋,把自己的一只耳朵对着一条谷垄,“妈你听,有小鸡叫。”
在一道谷垄的深处,靠近谷子根部的地方,真的躺着一只小鸡,它的腿直直地伸着,奓着爪子,一只翅膀像被扯掉了那样匍匐在地上,被急雨溅起的沙土埋上了,一只鼓胀的眼球在青白色的眼皮下面一动不动,尖巧的嘴巴大张着,每喘一口气,就随着气流传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妈妈一把抓起它,飞快地盖到自己的衣襟下。二弟拉着妈妈的衣角紧颠慢跑,一个劲儿问:“妈,还能活吗?没事儿吧?啊?”
妈妈把胸脯一起一伏艰难地喘气的小鸡捂在二弟的肚皮上,用背心盖住,说:“你焐好了它,别动啊,也许没事儿。我给水沟放水去——水忒大,都往猪圈里倒灌呢。”
二弟就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托着小鸡,使劲儿贴在自己的肚皮上。小鸡湿唧唧的身子像个硬邦邦的凉坨子,很快就把二弟的肚子凉透了。二弟一动不动,眼泪瓣儿却不声不响地滚下来。
过了一会儿,小鸡的身子不那么凉了。二弟不但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连小鸡那“噗儿噗儿”的心跳也能感觉到了,他知道小鸡没事了,立刻有了一副好心情,抬头看着打屋角处遮挂下来枣树枝,浑圆的青枣一嘟噜一串地在枝头泛着清白的光,绿油油的叶片也在温润的阳光里一翻一弄的。